九四 緩兵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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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四緩兵計
邱嵐大步離開這邱府，步速比進來的時候要快得多，於是很快便走到了門口。
只是一路上她越想越不對勁，總覺得老祖宗讓自己來這趟顯得有些多餘。
什麽最後通牒不能讓別人來下？那些打手又不是沒長嘴。
難道這老太太有話要跟我說？但好像什麽也沒說啊！
而且對我提出的條件答應得那麽爽快，顯得這麽好說話，那之前整得一套套的，是想幹什麽？
或許只是為了見我一面？
她見我是為了幹什麽呢？
邱嵐剛邁過高高的門檻，驟然停下腳步，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——難道她查到我的身份了？
大門在她身後轟然關閉，像是在她心口又重重捶了一下，令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，不由地回頭看了眼那夜色掩映下、被兩盞燈籠映得反光的兩扇門。
這老太太，究竟會做什麽？
想來方才答應我的要求，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。
“小五？小五！”
不遠處傳來桑原壓低聲音的喊聲，接著少年就飛快地跑到了她跟前，拉著她的手腕迅速跑出了小巷，到了人來人往的街上。
他借著店鋪門口的燈籠仔細端詳著邱嵐的臉，見她完好無損，臉上沒有傷，稍稍松了口氣：“身上沒事吧？他們沒打你吧？”
“沒有，我出來得這麽快，別人也來不及打。”邱嵐神情還有一些不在狀態。
桑原看她目光游離，不像進去之前那麽堅定，知道肯定有事發生：“到底怎麽了？否則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把方姑娘的攤子給拆了。”
“無非就是逼我退出聯賽，這輩子不許跳水秋千。”邱嵐垂下睫毛，擋住自己的眼神，“我和他們討價還價，說跳完這次聯賽就退出。”
“這怎麽行！不跳水秋千你幹什麽去？！靠什麽生活？！”桑原立刻跳腳道。
邱嵐伸手從他背上拽下自己的包袱，轉頭往松茂團方向走：“這就是敷衍他們的，省得他們不直接找我麻煩，傷害我身邊的人。”
“也對，緩兵之計對吧。”桑原立刻明白了，“這種人最討厭了，蚊子似的，圍著你一直嗡嗡叫，打又打不死，報官也不見得好使，還有……”他偷偷覷了眼邱嵐，“要是請睿王殿下幫忙，事兒可就鬧大了，牽連了宗家，搞不好會拉更多的仇恨。”
邱嵐心事重重地走著，接口道：“不能跟睿王說，這點屁事沒必要驚動他，我自己想辦法。”
“嗯嗯就是！反正離聯賽結束還有一個多月，萬一最後你名次靠前，給他們邱氏光耀門楣，他們高興都來不及，不可能再阻止你。”桑原興致勃勃地說，“就算水秋千拿不到名次，至少咱倆還能禦前表演水臺子，這多麽大的榮耀，他們憑什麽——哦，我知道了，是不是因為你是女孩，他們怕你女扮男裝漏了餡，會牽連他們？！”
邱念遠那個原因自然不方便跟他說明，但他這猜測應當也有點準頭，只是邱嵐現在也不知道老祖宗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情況。
若是有心去查，差不多能查到，畢竟一整條村的人都認識原身，但那老太太只憑一個玉佩就認定過她的身份，沒理由還會大動幹戈地去查她的底細。
邱嵐敷衍地“嗯”了一聲：“可能是吧，也可能因為這是下九流的營生，他們怕丟面子。”
“還是那句話，太平洋警察——管得真寬！”桑原心大地拍拍她的肩膀，“放心吧，我覺得他們不會給你說出去的，萬一你掉馬了，身為宗族他們也免不了被牽連。”
可邱嵐還真不這麽想。
如果老祖宗只把這件事告訴孫時波，孫時波找幾個婆子來給她驗明正身，證明她是女子，再通知孔恕之，想來孔團首為了掩蓋這個“醜聞”，會把她偷偷趕走，或者送去別處，不讓睿王知道，再找個托詞，比如說她請假回家去了，一直沒回來，這麽一推二五六，睿王也沒辦法。
只要出了京城，邱氏就可以把她帶去別的城市任何一個鄉下莊子藏起來，保證睿王找不到她。
總之，以前看過的宅鬥劇劇情紛紛從她腦海中過了一遍，想得她後背發涼，裹緊了小棉襖仍然覺得四面漏風。
這可不是電視劇，是她所處的現實，要是這麽不明不白被人打包帶走，送去窮鄉僻壤嫁個會家暴的傻子，在這個時代，她怕是再也逃不出來了！
但是這些擔心她並不想告訴桑原，一來跟對方無關，二來他也只是個水秋千技手，不見得能幫上忙，搞不好還會被連累。
“嗯，我想也是，反正現在也已經說好了，先不管這些，好好比賽再說。”邱嵐總結了一下。
回到松茂團之後，她只覺得渾身疲憊，很想好好睡一覺，但是接連不斷有人來找他，歸海玉和莊橋過來慰問，說比完賽之後看到她還在小吃攤裏，就沒過去打擾，問她現在情況怎麽樣，會不會影響下一場比賽。
邱嵐連說沒事，問了下自己的成績，果然很慘淡，總共才拿到二十六分，確實算是拖了後腿。
歸海玉安慰她，說松茂團總分數遙遙領先，差幾分沒關系。
但孫時波顯然不這麽認為，和鄭茂過來廬舍，把她叫出門去，在院子裏嚷嚷著訓了她一頓，說她準備不充分，跳得不好還私自離隊離場，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，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！
還說她這就是平時疏於練習的結果，要她以後多多加練，免得影響其他人！
方絲雨和張夜明回來之後又忙活夜宵小飯堂的事，他們不好為了小吃攤影響小飯堂，否則會被團內的人斥責忘本。
但聽說邱嵐回來了，方絲雨還是抽空過來看了她一眼，見她沒事才放心，邱嵐也沒拉著她多說，先讓她去忙，有空再聊。
等大家夥兒都散了，她剛想洗漱進被窩，就聽到房門被敲響，外邊傳來尹溶風的聲音：“小五，你睡了嗎？”
邱嵐：“……”
她是很想說“我睡了你走吧”，可她沒那個膽子。
哎，要是早一會兒吹滅蠟燭就好了。
邱嵐穿的是寢衣，懶得再套衣服，直接把她的長款大棉襖裹上，給睿王開了門：“殿下。”
她現代來的，覺得只要把自己裹嚴實了就沒毛病，可尹溶風哪見過她現在這番模樣——發髻散亂，衣衫不整，一張素白的臉上掛著兩只困頓的大眼睛，眼神迷離，看上去給人一種脈脈含情的錯覺。
明明哪哪兒都裹嚴實了，不施粉黛，也沒有搔首弄姿，但偏偏比平時穿著整齊還要透出更多難得一見的風情。
向來非禮勿視的睿王殿下也一時情不自禁，盯著她看楞了。
邱嵐可沒他想那麽多，看他表情呆滯，解釋道：“抱歉，我確實是要睡了。”
“哦，是因為我聽說方姑娘的小吃攤被人毀了，生怕和你有關，這才匆忙趕過來看看。”尹溶風慌忙挪開眼睛，身體側向一邊，“沒想到你今天休息得這麽早。”
說完這話，他又自嘲地笑了：“也對，你比賽的時候受了傷，是該早點休息，是我失察了。”
邱嵐連忙道：“沒事沒事，確實時間還早，我也應該托人跟您說一聲，免得您著急。事情還是跟我那宗族有關，但我已經和他們達成了一致，先跳完這次聯賽再坐下來好好談，之後他們應該不會找我麻煩了。”
“如此簡單？”尹溶風顯然不信，他習慣了把事情往覆雜裏想，自然不會覺得那邱家會善罷甘休。
畢竟邱嵐的爹是邱念遠，她的身份隨時都可能被戳破，現在邱家宗族應該非常擔心才是，不可能等她跳完聯賽。
邱嵐連連點頭：“嗯，走一步看一步吧，他們也不敢幹什麽大的壞事，也就這點本事了。”
尹溶風看她一臉倦容，實在不忍心打攪：“那便不用再為他們操心了，好好休息，專心比賽就是。你快睡吧，我告辭了。”
直到離開松茂團大門，他才低聲吩咐道：“南雲、北雁，你倆在松茂團找幾個眼線，時刻幫我盯著，我怕邱家要有所動作。”
“是，殿下放心！”
接下來幾天，大家各有各的工作要忙，過得也很快。
邱嵐生理期過後，又是生龍活虎一條好漢，幫方絲雨和張夜明搞小吃攤和夜宵小飯堂。
抽空的時候，她才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了倆人。
三人圍坐在剛修繕好的小吃攤木屋裏，支棱著耳朵聽著外邊的動靜，小聲密謀。
張夜明一聽就驚了，立刻道：“回家我讓我娘在附近問問，看看前陣子有沒有人來打聽邱家的事，要是有，肯定能問出來。”
“可防不勝防啊，誰知道邱家什麽時候動手。”方絲雨擔心地問，“嵐姐兒，你想好辦法了嗎？”
邱嵐坐在小板凳上，手裏拿著火鉤子，有一下沒一下地鉤著炭爐：“好辦法也沒有，只能先顧第一樣，絕不能讓他們悄麽聲地把我帶走。”
“成，那我們都盯著點，要是團裏有什麽異動，我立刻跟你在一起。”方絲雨道，“兩個人肯定不如一個人好對付，他們絕對會忌憚。”
張夜明一聽這，神情立刻緊張起來，但他又不能說什麽。
邱嵐搖搖頭：“那可不行，他們要是下藥，咱們幾個人也扛不過，你倆可是我的後備力量，必須得保證你們的安全才是。”
“那怎麽辦啊！”方絲雨急得不行，“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你出事！”
邱嵐想了想：“也別這麽緊張，反正萬一你們要是突然找不到我，就先去問孫時波或者孔團首，因為要名正言順把我逐出松茂團得通過他倆，不名正言順的話，別人肯定也能猜出我出了事。如果他們倆表情不對，你們就從他們嘴裏套點信息，連哄帶嚇的——我覺得孫時波膽子小，應該能問出來。”
“再有就是打聽邱家在鄉下或者哪些城市有莊子，沿路去找，或者直接到邱府要人，鬧到那個地步，咱們已經沒有顧忌了，大不了和他們魚死網破。”
方絲雨想了想，問道：“咱們不找睿王嗎？他肯定會為你做主。”
“萬不得已的時候再說吧，畢竟我也瞞了他，不知道他什麽反應。”邱嵐垂眸道，“實在不行再去找他，至少他不會搞那些陰招。我做錯了事，也得負責。”
張夜明糟心地說：“要是能找到康祺和荊和就好了，說不定能查出邱大叔當年的真相，這樣小嵐至少不用因為這件事再躲躲藏藏，邱家也不會再針對你。”
邱嵐無奈地嘆息：“那是最理想的狀態，不敢指望，只能先做好眼下的事。”
後兩輪的比賽也平安度過，邱家人沒有再出現，五輪循環賽結束後，松茂團得到了總分第一，毫無懸念地進入下一賽程。
峭雲團表現也不俗，名列第二，另外兩支可以進入下一輪的隊伍來自臨江團和蒼崖團，但這兩團的實力比前兩名差遠了，顯然只會在賽程第二段陪跑。
這一輪結束後，會暫時休息三天，再開始下一賽程的比賽。
技手們拿到了好成績，又給團裏掙到了錢，比賽結束當晚，孔恕之非常大方地請他們在最好的飯莊吃了頓飯。
邱嵐和莊橋非常自律，只喝了幾盅酒，頭腦還算清醒，歸海玉跟他倆學，也淺嘗輒止，因此離開飯莊時，三人結伴而行，很快就走沒影了，剩下幾個醉漢歪歪斜斜地互相攙扶著落在後邊。
孫時波心情大好，因為團裏技手們表現出色，他這個總教頭臉上實在有光，因此他是喝得最多的，和鄭茂踉踉蹌蹌地走在最後。
沒走多遠，他就覺得尿意襲來，找了個僻靜巷子，讓鄭茂在巷口等著，他自己進去放水。
剛尿完正準備走，突然有個人影攔住了他的去路，孫時波迷蒙著眼：“躲一邊去，好狗不擋路！”
“孫教頭，在下有一事想跟您聊聊。”那人影聲音裏帶著笑，“你不是一直看邱小五不順眼嗎？我手裏有關於她的大秘密，你想不想知道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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邱嵐大步離開這邱府，步速比進來的時候要快得多，於是很快便走到了門口。
只是一路上她越想越不對勁，總覺得老祖宗讓自己來這趟顯得有些多餘。
什麽最後通牒不能讓別人來下？那些打手又不是沒長嘴。
難道這老太太有話要跟我說？但好像什麽也沒說啊！
而且對我提出的條件答應得那麽爽快，顯得這麽好說話，那之前整得一套套的，是想幹什麽？
或許只是為了見我一面？
她見我是為了幹什麽呢？
邱嵐剛邁過高高的門檻，驟然停下腳步，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——難道她查到我的身份了？
大門在她身後轟然關閉，像是在她心口又重重捶了一下，令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，不由地回頭看了眼那夜色掩映下、被兩盞燈籠映得反光的兩扇門。
這老太太，究竟會做什麽？
想來方才答應我的要求，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。
“小五？小五！”
不遠處傳來桑原壓低聲音的喊聲，接著少年就飛快地跑到了她跟前，拉著她的手腕迅速跑出了小巷，到了人來人往的街上。
他借著店鋪門口的燈籠仔細端詳著邱嵐的臉，見她完好無損，臉上沒有傷，稍稍松了口氣：“身上沒事吧？他們沒打你吧？”
“沒有，我出來得這麽快，別人也來不及打。”邱嵐神情還有一些不在狀態。
桑原看她目光游離，不像進去之前那麽堅定，知道肯定有事發生：“到底怎麽了？否則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把方姑娘的攤子給拆了。”
“無非就是逼我退出聯賽，這輩子不許跳水秋千。”邱嵐垂下睫毛，擋住自己的眼神，“我和他們討價還價，說跳完這次聯賽就退出。”
“這怎麽行！不跳水秋千你幹什麽去？！靠什麽生活？！”桑原立刻跳腳道。
邱嵐伸手從他背上拽下自己的包袱，轉頭往松茂團方向走：“這就是敷衍他們的，省得他們不直接找我麻煩，傷害我身邊的人。”
“也對，緩兵之計對吧。”桑原立刻明白了，“這種人最討厭了，蚊子似的，圍著你一直嗡嗡叫，打又打不死，報官也不見得好使，還有……”他偷偷覷了眼邱嵐，“要是請睿王殿下幫忙，事兒可就鬧大了，牽連了宗家，搞不好會拉更多的仇恨。”
邱嵐心事重重地走著，接口道：“不能跟睿王說，這點屁事沒必要驚動他，我自己想辦法。”
“嗯嗯就是！反正離聯賽結束還有一個多月，萬一最後你名次靠前，給他們邱氏光耀門楣，他們高興都來不及，不可能再阻止你。”桑原興致勃勃地說，“就算水秋千拿不到名次，至少咱倆還能禦前表演水臺子，這多麽大的榮耀，他們憑什麽——哦，我知道了，是不是因為你是女孩，他們怕你女扮男裝漏了餡，會牽連他們？！”
邱念遠那個原因自然不方便跟他說明，但他這猜測應當也有點準頭，只是邱嵐現在也不知道老祖宗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情況。
若是有心去查，差不多能查到，畢竟一整條村的人都認識原身，但那老太太只憑一個玉佩就認定過她的身份，沒理由還會大動幹戈地去查她的底細。
邱嵐敷衍地“嗯”了一聲：“可能是吧，也可能因為這是下九流的營生，他們怕丟面子。”
“還是那句話，太平洋警察——管得真寬！”桑原心大地拍拍她的肩膀，“放心吧，我覺得他們不會給你說出去的，萬一你掉馬了，身為宗族他們也免不了被牽連。”
可邱嵐還真不這麽想。
如果老祖宗只把這件事告訴孫時波，孫時波找幾個婆子來給她驗明正身，證明她是女子，再通知孔恕之，想來孔團首為了掩蓋這個“醜聞”，會把她偷偷趕走，或者送去別處，不讓睿王知道，再找個托詞，比如說她請假回家去了，一直沒回來，這麽一推二五六，睿王也沒辦法。
只要出了京城，邱氏就可以把她帶去別的城市任何一個鄉下莊子藏起來，保證睿王找不到她。
總之，以前看過的宅鬥劇劇情紛紛從她腦海中過了一遍，想得她後背發涼，裹緊了小棉襖仍然覺得四面漏風。
這可不是電視劇，是她所處的現實，要是這麽不明不白被人打包帶走，送去窮鄉僻壤嫁個會家暴的傻子，在這個時代，她怕是再也逃不出來了！
但是這些擔心她並不想告訴桑原，一來跟對方無關，二來他也只是個水秋千技手，不見得能幫上忙，搞不好還會被連累。
“嗯，我想也是，反正現在也已經說好了，先不管這些，好好比賽再說。”邱嵐總結了一下。
回到松茂團之後，她只覺得渾身疲憊，很想好好睡一覺，但是接連不斷有人來找他，歸海玉和莊橋過來慰問，說比完賽之後看到她還在小吃攤裏，就沒過去打擾，問她現在情況怎麽樣，會不會影響下一場比賽。
邱嵐連說沒事，問了下自己的成績，果然很慘淡，總共才拿到二十六分，確實算是拖了後腿。
歸海玉安慰她，說松茂團總分數遙遙領先，差幾分沒關系。
但孫時波顯然不這麽認為，和鄭茂過來廬舍，把她叫出門去，在院子裏嚷嚷著訓了她一頓，說她準備不充分，跳得不好還私自離隊離場，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，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！
還說她這就是平時疏於練習的結果，要她以後多多加練，免得影響其他人！
方絲雨和張夜明回來之後又忙活夜宵小飯堂的事，他們不好為了小吃攤影響小飯堂，否則會被團內的人斥責忘本。
但聽說邱嵐回來了，方絲雨還是抽空過來看了她一眼，見她沒事才放心，邱嵐也沒拉著她多說，先讓她去忙，有空再聊。
等大家夥兒都散了，她剛想洗漱進被窩，就聽到房門被敲響，外邊傳來尹溶風的聲音：“小五，你睡了嗎？”
邱嵐：“……”
她是很想說“我睡了你走吧”，可她沒那個膽子。
哎，要是早一會兒吹滅蠟燭就好了。
邱嵐穿的是寢衣，懶得再套衣服，直接把她的長款大棉襖裹上，給睿王開了門：“殿下。”
她現代來的，覺得只要把自己裹嚴實了就沒毛病，可尹溶風哪見過她現在這番模樣——發髻散亂，衣衫不整，一張素白的臉上掛著兩只困頓的大眼睛，眼神迷離，看上去給人一種脈脈含情的錯覺。
明明哪哪兒都裹嚴實了，不施粉黛，也沒有搔首弄姿，但偏偏比平時穿著整齊還要透出更多難得一見的風情。
向來非禮勿視的睿王殿下也一時情不自禁，盯著她看楞了。
邱嵐可沒他想那麽多，看他表情呆滯，解釋道：“抱歉，我確實是要睡了。”
“哦，是因為我聽說方姑娘的小吃攤被人毀了，生怕和你有關，這才匆忙趕過來看看。”尹溶風慌忙挪開眼睛，身體側向一邊，“沒想到你今天休息得這麽早。”
說完這話，他又自嘲地笑了：“也對，你比賽的時候受了傷，是該早點休息，是我失察了。”
邱嵐連忙道：“沒事沒事，確實時間還早，我也應該托人跟您說一聲，免得您著急。事情還是跟我那宗族有關，但我已經和他們達成了一致，先跳完這次聯賽再坐下來好好談，之後他們應該不會找我麻煩了。”
“如此簡單？”尹溶風顯然不信，他習慣了把事情往覆雜裏想，自然不會覺得那邱家會善罷甘休。
畢竟邱嵐的爹是邱念遠，她的身份隨時都可能被戳破，現在邱家宗族應該非常擔心才是，不可能等她跳完聯賽。
邱嵐連連點頭：“嗯，走一步看一步吧，他們也不敢幹什麽大的壞事，也就這點本事了。”
尹溶風看她一臉倦容，實在不忍心打攪：“那便不用再為他們操心了，好好休息，專心比賽就是。你快睡吧，我告辭了。”
直到離開松茂團大門，他才低聲吩咐道：“南雲、北雁，你倆在松茂團找幾個眼線，時刻幫我盯著，我怕邱家要有所動作。”
“是，殿下放心！”
接下來幾天，大家各有各的工作要忙，過得也很快。
邱嵐生理期過後，又是生龍活虎一條好漢，幫方絲雨和張夜明搞小吃攤和夜宵小飯堂。
抽空的時候，她才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了倆人。
三人圍坐在剛修繕好的小吃攤木屋裏，支棱著耳朵聽著外邊的動靜，小聲密謀。
張夜明一聽就驚了，立刻道：“回家我讓我娘在附近問問，看看前陣子有沒有人來打聽邱家的事，要是有，肯定能問出來。”
“可防不勝防啊，誰知道邱家什麽時候動手。”方絲雨擔心地問，“嵐姐兒，你想好辦法了嗎？”
邱嵐坐在小板凳上，手裏拿著火鉤子，有一下沒一下地鉤著炭爐：“好辦法也沒有，只能先顧第一樣，絕不能讓他們悄麽聲地把我帶走。”
“成，那我們都盯著點，要是團裏有什麽異動，我立刻跟你在一起。”方絲雨道，“兩個人肯定不如一個人好對付，他們絕對會忌憚。”
張夜明一聽這，神情立刻緊張起來，但他又不能說什麽。
邱嵐搖搖頭：“那可不行，他們要是下藥，咱們幾個人也扛不過，你倆可是我的後備力量，必須得保證你們的安全才是。”
“那怎麽辦啊！”方絲雨急得不行，“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你出事！”
邱嵐想了想：“也別這麽緊張，反正萬一你們要是突然找不到我，就先去問孫時波或者孔團首，因為要名正言順把我逐出松茂團得通過他倆，不名正言順的話，別人肯定也能猜出我出了事。如果他們倆表情不對，你們就從他們嘴裏套點信息，連哄帶嚇的——我覺得孫時波膽子小，應該能問出來。”
“再有就是打聽邱家在鄉下或者哪些城市有莊子，沿路去找，或者直接到邱府要人，鬧到那個地步，咱們已經沒有顧忌了，大不了和他們魚死網破。”
方絲雨想了想，問道：“咱們不找睿王嗎？他肯定會為你做主。”
“萬不得已的時候再說吧，畢竟我也瞞了他，不知道他什麽反應。”邱嵐垂眸道，“實在不行再去找他，至少他不會搞那些陰招。我做錯了事，也得負責。”
張夜明糟心地說：“要是能找到康祺和荊和就好了，說不定能查出邱大叔當年的真相，這樣小嵐至少不用因為這件事再躲躲藏藏，邱家也不會再針對你。”
邱嵐無奈地嘆息：“那是最理想的狀態，不敢指望，只能先做好眼下的事。”
後兩輪的比賽也平安度過，邱家人沒有再出現，五輪循環賽結束後，松茂團得到了總分第一，毫無懸念地進入下一賽程。
峭雲團表現也不俗，名列第二，另外兩支可以進入下一輪的隊伍來自臨江團和蒼崖團，但這兩團的實力比前兩名差遠了，顯然只會在賽程第二段陪跑。
這一輪結束後，會暫時休息三天，再開始下一賽程的比賽。
技手們拿到了好成績，又給團裏掙到了錢，比賽結束當晚，孔恕之非常大方地請他們在最好的飯莊吃了頓飯。
邱嵐和莊橋非常自律，只喝了幾盅酒，頭腦還算清醒，歸海玉跟他倆學，也淺嘗輒止，因此離開飯莊時，三人結伴而行，很快就走沒影了，剩下幾個醉漢歪歪斜斜地互相攙扶著落在後邊。
孫時波心情大好，因為團裏技手們表現出色，他這個總教頭臉上實在有光，因此他是喝得最多的，和鄭茂踉踉蹌蹌地走在最後。
沒走多遠，他就覺得尿意襲來，找了個僻靜巷子，讓鄭茂在巷口等著，他自己進去放水。
剛尿完正準備走，突然有個人影攔住了他的去路，孫時波迷蒙著眼：“躲一邊去，好狗不擋路！”
“孫教頭，在下有一事想跟您聊聊。”那人影聲音裏帶著笑，“你不是一直看邱小五不順眼嗎？我手裏有關於她的大秘密，你想不想知道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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